不盐

已毕业。

【相二】岁月情长

*时间线乱搭,就……就让我做做梦吧(醒醒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消磨精致而衰老的宇宙,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三十二岁,放弃结婚。


二宫和也记得说这句话的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雨水从天上来,轰轰烈烈的席卷一切,人和他们所在的保姆车像是漂浮在渡口,等一同赶路的人。


雨声在一窗之隔的外面喧嚣作响,水打在玻璃上,歪歪扭扭的水注顺着他的指尖滑下,倏地落入窗缝的间隙里。车子里面静谧一片,空气是疲惫的,带着些少年热血膨胀的隐隐躁动。


他靠在座椅上偏了偏头,好让视线看得更远。

有些累,他撑了一会儿眼皮也重下去,闭上眼却看见十多分钟前的摄影棚,灯光晃眼,有人拿着小本子问他今后的计划是什么。他向来讨厌人生规划,总觉得那是在做死前的无谓蓝图,时间并不会因为人为规划而突然跳跃。


秒针一格就是一秒,分针一动就是一分,日历撕掉,那么今天的明天到了。谁也无法改变任何。


然后他听见奔跑而来的声音。


不一会儿车门刷的一声打开,外面的亮光涌进来,车门顶的雨水倾泻而下。有人站在那片背光的明亮里,剪影高挑清瘦,轮廓被染上湿润的光晕。


少年关掉伞,几滴不听话的水珠溅出来,可能因为跑得太快,头顶有些乱,看起来却软软的。他一边喘着回气一边关门对车内的人说着“抱歉抱歉来晚了”之类的话语。


然后坐进来,坐到二宫身边偏头冲他咧开一个向来明媚的笑脸,嘻嘻的笑着趁人不注意在二宫手里塞了个东西。


二宫还没反应过来,少年的手掌就覆上来擦掉了一颗刚才不小心溅到他脸上的雨滴,神色得意,“你看你,脸上有水都不知道擦”。

然后靠着座椅长出一口满足的气,“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他手掌很烫,却没有比二宫的脸颊更烫。

 





 #

后来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二宫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初相叶雅纪在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汽水?”

“漫画书?”

“啊……不是吗”,二宫语气低下来,然后眼睛一亮,“难道是新发行的限量游戏?”


相叶撇嘴,显然有些失望。


二宫狠狠皱起眉,越想想起来就越想不起来,把头发都挠成一个鸡窝了还是想不出来,最后他攀着相叶后颈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你给我的情书什么的?”


相叶重重叹了口气,看到二宫乱糟糟的头发又觉得好笑,揉了揉二宫头顶把手按在二宫后腰往前一推,对方小小的身体一个踉跄撞进他的怀抱,他搂住他,一只手捏住二宫软软的脸颊扯开,“好了,别想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二宫在他怀里蹭,“可是那是你送我的,我真的很想想起来啊”

他抬起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无辜又可怜,“要不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或者给个提示,说不定给个提示我就知道了,不对,是一定就知道”


相叶揪他鼻头,“是不是想不起来觉得很对不起我啊”


二宫垂下头小声说“果咩”

他想,他记忆力向来不错,再怎么样也比这个记动作最慢背剧本还要挡一排背一排的人好啊,很多以前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楚,记不清楚的也在一个人看自家番组的时候渐渐变得清楚,而如今那些没被摄像头记录下的琐碎记忆逐渐淡忘,却被相叶雅纪这个高个子天然好生记住。

他头一回觉得在记忆力方面输了,虽然输得心甘情愿。


或许相叶雅纪刚才还因为二宫的突然失忆有些失落,现在却看着这个懊恼自责正要抬手锤自己脑袋的人浅浅的笑。他握住二宫的小拳头,看着他淡染的瞳仁,一只一只的把这奶油面包手指抠开,再把自己的手指扣进去。


“那你可能需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二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都可以,不对,要除了钱,除了游戏,还有汉堡肉也不行”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捏紧自己睡衣领口,耳朵尖红,“我也不行的!”


“喂……”相叶无力的叹声,“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还有,什么钱,什么游戏,什么汉堡肉,难道我不比他们重要?”


相叶很气,二宫还是嘻嘻的笑,凑过来在他脸边,“到底什么啊,你说啊,我赔你”


刚刚好的距离,二宫话音未落,相叶便低头在他唇上狠狠啄了个响亮,然后沉下脸,扣紧二宫的手转身往卧室走。


二宫被拉一个踉跄,跟在相叶身后又问,“到底什么”


“别放手”


二宫下意识扣紧。“算了,你说什么我都赔你,汉堡肉可以,游戏也可以”,他伸出手顺顺炸毛的兔子后背,“好啦,钱也给你算了”


“我要你钱干嘛”,他突然停下回头,二宫差点撞上他的鼻梁。


“……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嘛”


于是相叶强压下嘴角又转过身往前走,“别放手哟,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手”


“好,不放手”,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二宫倒是不在意,踮起脚尖凑在相叶唇边,看他眼睛一脸笃定,“不放”。

他甩甩手,“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涂上了强力胶,怎么放都放不开了”


“可是相叶雅纪”二宫皱眉,眼睛眨眨。

“你真的不打算吻我吗,我腿很酸诶”


于是相叶终于笑起来,笑得和当年的耳钉少年并无二致。

 

 


 

 

&

相叶雅纪很喜欢笑,的确,他也笑得足够好看。他曾经在很多个睡醒的午后,清晨,或是只是移动中的车上,偏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安稳睡着的人,浅浅的笑。


二宫睡着的时候,软绵绵的,头发可能奇形怪状,但是相叶觉得他的细小呼吸都是可爱的。


这就有点像小时候悉心收藏在书页夹缝里的樱花花瓣,尽管微小,却比世上所有浩瀚星辰都更让人心生欣喜。星星可能是很多人共有的,但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收藏在年轮纹路里的小小美好。


上半年的时候相叶因为新剧忙得不亦乐乎,下半年天凉了一点后怕冷的二宫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像是总被时间生生错开,又像是被时光眷顾,早起的人和晚睡的人总是来自同一张双人床。


相叶睡醒的时候二宫已经早早出门,他知道这又是个让二宫忙到焦头烂额的一天,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吃早饭了吗”


没有人回他,算算现在二宫应该还在杂志拍摄,他又发了一条,“记得吃饭”


依旧是无意义的嘘寒问暖。


拍摄间隙二宫从经纪人那里拿来手机,最顶上的就是那个闪着白牙的大兔子。


他点开,嘴角就浮起来,心里说着傻瓜你无不无聊啊手上动作却飞快,

“吃过了”

想了想又回,“不是下午的拍摄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有回复的信息,二宫想大概是回笼觉又睡着了,正当他放下手机准备返回拍摄时,新的信息到达,

“哇小和你家里好乱,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简直打开新世界”

“前几年的剧本都在桌子上,你说说你到底多久没动过了”


二宫在这边撇嘴,心说还不是没时间啊,再说,每次回去不知道是谁总着急忙慌的……然后那边似乎也很快有了同样的想法。

“你猜猜床角掉了几个套”

“猜中有奖哦”


猜个P。

不用看都知道现在那边的相叶是腆着怎样猥琐的笑脸手指不灵活的打下这些字,二宫自觉耳朵发烧,下意识心虚的看了眼片场,好在大家都忙谁都没注意到他,刚要怼过去那边反倒学着他的口气,

“都过期了”

“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钱”


喂!谁浪费的啊,他打字“嫌浪费你就不要——”


还没发出去,相叶的信息又到达,带着一贯可爱的emoji表情“没关系,我有的是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呢!”


万恶的资本主义,二宫捂紧通红的脸。


“再说,小和不是也说把钱都给我了吗”


谁说的啊,二宫匆匆回,“我才没有说过!”又说,“我的就是我的,相叶雅纪别想动我的钱”


“好好好”相叶连忙顺毛。


休息时间到,二宫狠狠抹了一把脸正准备跟相叶说一声就看到相叶发来的图片,然后,他两眼一闭,果断迅速的锁掉屏幕,并发誓再理相叶雅纪他就把手指废掉。


这边相叶雅纪却抱着手机笑得一脸春花烂漫,把图片里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好生展开,勾起嘴角看昨天晚上某人在床上写下的歪歪扭扭不仔细辨认甚至还看太懂的字迹:


「我,是相叶雅纪的」

落款同样歪歪扭扭,「二宫和也」


相叶看着,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明明知道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是自己死穴,却总抬起那样眼睛踮脚索吻的傲娇鬼。在自己不可遏制的想念情绪蔓延出来之前,他连忙把这张卖身契叠好收进口袋,结果一时兴奋手边却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丁零当啷,一个细小金属从一堆剧本中滚落出来。


他看了看,眼里蜜意更深。

 




 

 

做他们这行的最免不了的就是采访,这家杂志那家报社的,过去过来也不过那些问题,时间久了反倒生出些条件反射似的规矩回答。


可是那次二宫和也的回答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印象中是个闷热过后的夏日午后,从采访开始就下起的暴雨。他们坐在狭小明亮的场地里面,有人问他们今后的人生规划。


对于那时才二十几岁的他们来说,这种问题的答案也不过是工作,结婚,生子,再远一点也不过变成老爷爷退休,可是相叶却在一阵嘈杂和隆隆雨声中听到那人的声音,带点玩笑又几分笃定,

“三十二岁,放弃结婚”


也不知是怎的,听了这话的他心脏都好像空了一块,胸口空落落的,风吹过来,身体里面呼呼作响。


他一直以为,二宫和也多好啊,练舞快,背台词也快,玩游戏也可以把事情做得比谁都好,明明是沉默寡言的阴沉少年却又比谁都会接他说不好的话,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转头看二宫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睛很亮,是和很多活得通透纯净的人一样的眼神,却又比那些人的更温柔深情,仿佛天生而来的让人移不过眼。脸色是久不见太阳的白皙颜色,像海浪翻起的泡沫,薄薄的带着些蓝色的淡然,是看起来疏离的人,恰到好处的讨人喜欢。


窗外雨声隆隆,相叶却忽然想起曾经很多个夏日午后,练舞房的空调开得很低,他和他的少年一步一步的练着对称位的动作,他们看镜子里的自己,也在心里细心描摹另一个汗水浸透后颈前发打湿的小小少年。


等到他们再也跳不动了,他们便一同躺下,或分开点燥热的距离,或枕着哪只精瘦的手臂或敲着哪只宽大牛仔裤里露出来的白皙脚踝,一起抬头看被天花板遮住的天,想象外面烈烈日头,想他们说着不在意却想要携手共进的遥远未来。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互相默契的回头,撞上的对方明亮眼神,点亮一个灿烂的笑。


那些个说不清的年少心事,久而久之也发酵出淡淡的依恋。他想,二宫和也那么好,那么那么好,好到想让人搜集所有漂亮的叶子,冒着花粉症的风险收藏一整个春天的樱花送给他。可是相叶那天也切实听到了,这个全天下最好的人选择了他当时认为的最寂寞的人生。


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和和美美的家庭长大,彼时的相叶相信,二宫和也这么好的人也得遇到很好的人,然后组建一个很好的家庭,幸福快乐过完一生。


所以,当他听完这句话,心底里咕噜咕噜的泉水就涌出来,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淹没过来。


于是采访结束后他撒开长腿奔向自动贩卖机。


那个年代的促销手段也单纯的像少年的心事,相叶雅纪在自动贩卖机前投下了他所有的硬币,哐当一声,一瓶又一瓶易拉罐落出来。是最近最热销的橘子汽水,扣开拉环之后会看到里面的小字,谢谢惠顾,或者,印着幸运草符号的恭喜中奖。


广告词里都说抽中这片四叶草的人将会得到很多很多幸福,心想事成,称心如意。但是相叶雅纪想,不用很多,一个,一个就够了。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搜集,每天不止一罐的买,一罐塞在二宫手里,一罐“扣”的一声打开。就像二宫的吐槽一样,“你这么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他从没有见过一朵四叶草。


以往他想,得到这份幸运可能可以使他的嘴不那么笨一点,练舞不那么困难一点,那么二宫就不用等他那么久。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幸运都给他,无论他选择怎样的人生,无论那个人生里面有没有他。


手里是最后一罐,相叶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向上帝祈祷多次,然后“扣”的一声。

 

 



 

 

#

二宫和也结束一天的通告回家,推门下意识说了声“我回来了”,结果才想起刚才相叶发过来的信息。

“我明天一早的外景,你最近忙,好好休息”


二宫知道他是怕早上起床吵到自己,可看了那个人离开之前特意给他留的小灯心里反而空落落的。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整个家已经被相叶收理整齐。


他裹着睡衣四处走着,想象今天白天那双手是如何拂过这些物体表面,留下怎样暖人的温度。他走到书房,看着那些积灰的剧本已经被好好安置在了该在的位置,心下一暖随意抽出一本,拿在手里翻看,翻了几页一枚细小金属映入眼帘。


是印着四叶草的易拉罐拉环。


耳边似乎又下起了雨。


他往外看,窗外真的又是一帘凉凉的秋雨。


短暂几秒后,二宫和也裹上外套,拿了钥匙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他想他,想见到他。


这个时候邻人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在小区里拐了几个弯他就收了伞,扭开那道门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果不其然,相叶雅纪已经睡熟了。


浅浅的呼吸,黑夜里模糊的睡脸,柔软被子里隆起的一团。这都使他心下安稳。


偷偷钻进被窝时二宫尽量将动作做到最小,他跑这么远可不是为了吵醒他的。然而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头放在枕头上,身旁的人就翻了个身,嘴里呢喃着搂住他。


二宫吓了一跳,再三确认相叶并没有被吵醒后只觉得安心。

安心的不仅仅是相叶的熟睡,更是因为枕边人睡熟之后这样无意识的安定动作。


真的,二宫和也想,他的确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幸运,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够一个心爱人怀抱的幸运。





 

 

再几天后是新曲的录音。是久违的unit曲,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歌。


不知道是不是音乐作祟,录音的时候二宫总感觉眼前有部老电影,有时黑白,有时彩色,偶尔下雨,偶尔吹风,不过不变的是画面上的两个人。


开始身高相近,孩子堆里总是出挑,后来差距渐渐拉大,一个变得挺拔清瘦,一个却慢慢软成一块甜甜的棉花。不知道是受了时光恩惠还是怎样,日子渐渐拉长,连身高都长成了刚好揉头顶,刚好糊脸,刚好揽腰,刚好低头一吻的距离。


一切都刚刚好。他想起他们本来想做的吉他曲,又想起那年挤在他寝室热情高涨的双人弹唱。总武线来了又去,汗水干了又湿,同款的牙刷不知道都炸毛了好多次,说着“离得太近会看不清对方”的男孩终于也长成了“we are one”的立派大人。


他们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国民爱豆,也是愿意把疲累的身体和所有为人的脆弱都依靠于爱人肩头的平凡男人。


二宫和也偏头看正靠着他的人,伸出手指小心的替他压了压支起的呆毛。他的呼吸就喘在他胸口,在一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挠他痒痒。


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灯红酒绿,他看着他,浅浅的笑。


到了公寓底下相叶还没醒,二宫一边向经纪人道谢一边拖着相叶的手把他扯下来。相叶大概还没睡醒,木愣愣的跟着二宫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我们去哪里啊”


二宫没说话,径直往家的方向走。


夜深微凉,一阵秋风过来,他醒了点,才突然察觉到他们牵着的手里有些冰凉硌手的东西。


“这什么啊”


二宫还是不回头,手扣得更紧,“不准看”


相叶歪歪头,忽然想到什么——

是曾经被他的手心捂热此刻又被另一只手捂热的,他们整个世界的幸运。


于是他看着那个圆圆的后脑勺笑,“二宫桑,你三十四岁了”


“我知道”他没好气,“你也快三十五了爱拔桑”


相叶弯起眼睛,“已经过了三十二岁了呢”


“……是啊,过了呢”,猫唇里长出一口气,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间缓缓荡漾,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念那方渗满他们气息的叫做家的东西,他想,今天的晚餐得吃麻婆豆腐,再配点爽口的啤酒,还有冰箱里桂花楼的饺子不吃就快坏了,寄过来的梅干也得重新收捡,他想着想着就跑起来,脚下落叶窸窣作响,再被另一个人踩碎。


他在前头说,“别放手”


他便在后面笑。



好啊,不放,三十五岁不放,三十六岁不放,五十岁也不放,七老八十了也不要放。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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